手工木雕传承人－－菲尔

认识过去，懂得现在，近几年来，怀旧已成为时尚。现代人极力想要留住过去，用现代人的眼光，把过去的历史重新包装，重新推介，成了有趣又有新意的事物。在这种怀旧的潮流之下，许多老行业突然受到重视，甚至有些以为自己的行业已经不吃香的老师傅，现在也突然成了“保护动物”，在自己都不察觉的情况下，突然又被众人捧红起来。

尊重老行业，就好像尊重老人家，是有识之士共同达致的目标。马六甲作为我国著名古城，自然也有一批传承老行业之人，在默默耕耘几十年。他们也许不知道自己的手工已经越来越少见，是重要的手工艺传人。他们大多勤恳工作，几十年来就用着自己的老师傅传授的功夫，继续默默发光。

许俊城，从1978年左右，就开始学习木雕。他说，当时的社会，流行把孩子送去学习手工艺，因为学习一门手艺，将来不愁没饭吃。在这种思维下，他的父母也将他送去木雕师傅那里学习。“当时我们做的是全手工，不比现在的木雕师傅，有机器辅助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。可以想象，要把一块木板用手工雕出各种客户要求的花纹，可不是一件“轻描淡写”的事。

从25、26岁开始，他就自立门户。当时客户喜欢的图案有仿古、花草、动物等等。从这些客户的订单，他也目睹了古董家具流行的变迁。“有一段时间，这些古董家具没落了。”虽然在许俊城开始进入这行业时，古董家具曾非常流行，可惜人们在上世纪90年代左右，曾遗忘这些古董家具的价值。直到中国逐渐强大，流行起“中国风”、从中国出口的仿古家具又掀起一股风潮。

当时，许多木雕工匠开始回流。有许多工匠所制作的是跟风的仿古家具，“也就是同样的设计，大规模出产。”仿古家具的泛滥，导致有些粗制滥造，没有收藏价值。但是如许俊城等的木雕师傅们，不愿跟上这种潮流，他们要做的是用老手艺生产精细的手工，或者用手工来修复老家具，对于木头的挑剔和手工的要求，他们还是非常严谨把关。他所制作或修复的家具中，很多都是由识货的客户千里迢迢前来面谈要求订制或修复，而不是那些生产了摆放在家私店等候客人来选买的家具。“如果你当时曾买过我们做的家具，现在经已具备古董的资格了。”师傅很有信心地告诉我。

那么，作为一个以手工为先，又不愿大量生产仿古家具的师傅，平时的日子是清闲还是忙碌呢？在马六甲，现在还可买到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古董家私。有些客户远从全马各地或者新加坡等地来这里寻找师傅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已经越来越少人做了。“在马六甲，也许不到3、5位吧？” 许俊城师傅不太确定。

定做一个矮柜子，包括设计雕花，大概需要1-2星期时间才能完工，比起那些大量机器生产的仿古家私，这种速度无疑让识货的人跃跃一试，却足以让想要尽快买些仿古家具充场面的客户避之不及。“总之没剩下几个啦。”他说。

除了面对同行越来越少，粗制滥造的仿古家私越来越多的压力，这些木雕师傅还要面对一个问题，那就是好木头越来越难找。“热带的木头制作家具，品质很好，就是非常贵，一木难求。惟有从老屋装修时剩余的木头下手。”师傅指着他身后的一些木头告诉我：这些都是那些改装和整修的老屋那里被工人丢弃的木头。柚木是世界上最好的木制家具材料，而缅甸柚木更是目前世上最上乘的品种。在缅甸，这些材料还很多，“可惜马来西亚已不多了。”师傅不无遗憾。

师傅的客户来自各种种族，他也因此看过很多“好料”。目前他有些马来客户，是古董家具收藏家。他们有时会要师傅帮眼，有时也会把一些家具带来给他修复。曾经有过洋人要求师傅为他制作一道门，师傅没想到洋人也是识货之人。数次交涉，都不满意，“他说我们的雕刻不够深，力度要更大些。”最后师傅亲自出马为他处理，他才满意收货。还有一次，从客户手上接到一个小屏风要求修复——屏风前后全雕满花纹，而且双面都是不同题材的缕空雕。这种式样繁多又透空的雕法，许师傅一看就难忘：“那还真是个精品啊。”

师傅说到自己的木雕工作可说娓娓而谈，那可有传承给孩子们呢？“年轻人都不要做，太辛苦了。”唉，似乎每一个老行业都面对同样的问题。我的疑问是，当它们成为时尚，在这机械取代人工的时代，这种问题有无可能排除万难被世人垂青，重新成为年轻人眼里的苹果？也许我们是时候拭目以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