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些自学的艺术创作者,画法未曾经过学院和美学的训练,按照自己周遭的生活环境或积累的工作经验,绘画出富有个人独特风貌的作品,被称为素人画家。乍一看黄殖鸣1996年的 wonderful world系列作品(h1和h3):色彩肆意绚烂,意象朴素温存,仿佛浅显易懂。那些像星星一样的椰树,像蝴蝶一样的花朵,站立或飞翔的小鸟,都有洋娃娃一般天真无邪的大眼睛,掉在地上的星星变成鲜花,挂在空中的花儿幻化为星星,群鱼自由自在游荡,绕着欢乐的MERRY GO ROUND圈圈,七彩缤纷的花树,以舞蹈的步伐、音乐的旋律在往上生长。黄殖鸣这一批繁丽作品,画面丰富多姿,鲜艳夺目,深具素人画家的风格特色。
如此流光溢彩的wonderful world,仿佛日日是节日,前头的辛苦耕耘已经过去,画面里流露出生活中的丰盛和享乐,是平常日子在期待的幸福美好。这样单纯明快,鲜亮明丽,装饰意味浓郁,但却不存在着普通装饰画的匠气,画里头有画家黄殖鸣的敏感、纤细和羞涩。性格越是低调,害羞的人,作品往往相对地加入艺术家大量的想像,还有画家心中饱满的热情。
带素人画家风格的黄殖鸣并非素人画家,1996年的wonderful world系列,是他在马来西亚艺术学院的毕业作品。经过学院训练而不改初衷,天真烂漫和赤子之心贯穿了他的H系列作品,“那个时候,我住在学院附近,那儿还保有大自然的美景,树、花、小鸟就在我身边。”他画里的景物正是他周遭的环境。“我把环境里最简单的景物,表现在我的画里。”从北马纯朴的小镇太平,来到繁华都会吉隆坡求学,他积极地吸收学院的知识,生活的常识。他感觉“每天都很灿烂,遇到的老师同学,人人都很好。”他把落入眼中心里的美丽,非常自然地描绘在他的图画里。
从不讳言,环境给他的艺术创作极其强烈的影响。2004年的C系列作品,同样是大自然和居住环境的交叠组合,毕业后曾到外国工作,回来居于郊区埋头创作,不断地实验和实践,技巧转变,“方向仍然一样。”从黄殖鸣的dejavu no.1( c2)看见,以绿色花树作为图画底层,灰蓝灰紫的叶片将线描的猫、洗衣桶、信箱、栏杆、铁花门、花盆里的花等等非常质朴的平凡生活物品以轻快的节奏层叠着,增添了优美的旋律。既充满层次感却又给予人平面感的画面,延续在画家的作品中。2005年粉红色的80’(c 1),底部是黄蓝白的小花,嫰绿色的小叶片,再以粉红的线画出单车、花盆和花、铁花、铁门还有铁丝网,画家以局部的描绘让人见到他生活的全面。
这时开始有人注意到画家的平面画法。画家坦诚相告“在年轻时曾遇车祸,不幸伤害到眼睛。”视觉受损是他自卑和躲在艺术创作背后的原因,后来他逐渐变得乐观积极地接受“上天的恩赐。”画家的视角成为作品的内容,他说自己“只画我看见的。”这就解释了他呈献的艺术作品为何如此平面化,又具丰富的层次感。
2007年他获得一个邀请到槟城浮罗山背的mali home当半年的驻地画家。“一个人烟稀少的山上,非常适合思考和创作的地方。”
孤独在山上的阅读和思考,并与来访的主人以及其他画家交流讨论,与此同时,画家也回顾了自己之前的所有作品,前进创新固然需要,反刍与消化也是创作的重要部分。“我终于看到我的方向。”黄殖鸣和英国湖畔诗人华兹华斯一样,在田园中找到安慰、归宿和理想,不断地完善自己。2007年的MERRY GO ROUND(x2),三幅连画,不同色调的波点为底,以紫红色的线条画儿童时期乘搭过的旋转木马,三幅不同高度的木马,音乐旋律在画面流转,除了图画还有画家的文字记载:“短暂旅程的美好,消失在眨眼间”。奔跑在彩色波点前的木马,被艺术之绳索串绑,画家是否用这三幅连画,暗喻山上的独处时光?
在山上,专心阅读艺术书籍,尤其受到文艺复兴时期的图画作品的吸引,认真去理解古画背后的故事,历史以及传说。“当我发现我的作品不只是描述环境,而还有更多我生活的体验和生命的体悟时,”画家对自己创作的信心和意志更加坚强。
维持生活并不容易,画家仍然坚持求变求新,且不停止创作。每一系列作品出来之后,便觉不足,继续向前迈步,2009年开始艺术硕士的研究,获得硕士学位是另一个新的开始。
THE URBAN ABYSS《城市深渊》系列作品都是大制作,在2013年展出的时候,观众被画家的磅礴大气折服了。他选择用纤维板来作多层次的表现法“先挖了线条,让一层反映在另外一层,搁在一旁,一年后拿出来看,感觉到还有话要说,继续创作,”怀着极大的耐心,慢慢地让时间缓缓在塑造他的作品。“最后一层,有剪纸一样的东西。”画家和作家一样,创作者有故事,写了出来,让读者去发掘故事里的深刻内涵。
“之前我的作品都是我对内心的观照,现在则是我在极目观看外面的世界。”不断地阅读古画的结果是“我在作画时,那些文艺复兴时期作品的人物造型一直跑出来,比如卡拉瓦乔画中那些人物的故事,画的故事,跟我国的环境很相似,我借用在我的作品上。”对他来说“示威固然是一种反抗的方式”,但是“画家可用自己的方法来表达对社会的关心。”
这一系列之中,最花时间的THE PEARL DOLLS,“看起来最简单,却是在表现我自己。”开始时他作了一些线条,看起来像书法。“我是华人,读华校,但中文不好。”他自责“我是华人为何中文这么烂?平常生活跟着华人的传统文化过日子,但我知道的却仅只是局部。”他用了一个非常准确的字眼“我是碎片的。”他回想起“读书时候,有人质疑,这些作品到底是属于东方或是西方?”生长在马来西亚,既是东方的,也是西方的,因此他的艺术创作便在东方和西方之中寻找融和。
“图画应该反映时代,并且让人思考作品背后的更多层次和内涵。”这一份对自己创作的严苛要求,画家黄殖鸣说“刺激我向前行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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